去博物馆上一堂课
△ 李思琪在今日美术馆讲解博物馆课程。(除注明外,本文图片均由作者拍摄)
♣ 作者|芥末堆 知风
♠ 编辑|芥末堆 吉吉
现在是公元9012年,我们的祖先离开了地球,开始在宇宙中航行。在距离地球1700万光年的M64星系,先驱者们建⽴了悬浮城市......下面我们就要⾛入悬浮城市开始冒险,⽼师有⼏个问题留给大家......
李思琪让孩子闭上眼睛,听了一段关于未来世界的描述。这并非是科幻小说,而是她在今日美术馆给涂思美育的学生们上课的场景。
围绕博物馆设计课程,并将其打磨成教育产品推向市场,只是几年前才有的事。“2015年刚开始做博物馆课程时,一个孩子听老师说要去博物馆,当场就哭了。”尤里卡教育创始人张晓扬回忆道,“他曾跟家长去过博物馆,对博物馆的印象是阴暗、闷热,而且不得不看。”
如今的博物馆教育已经不再小众,中国的博物馆数量也超过了5000家。社会机构研发的课程,内容延伸到了博物馆之外——不仅嵌入研学游学等校外实践,还与家庭亲子教育融合,同时线上产品也开始浮现。
相比于教育行业其他领域,博物馆教育机构体量仍然较小。不过,其商业化发展的模式,正变得愈加成熟。
在安静的场地,开生动的课程
博物馆的气质无疑是文静的。走进博物馆,多数人会压低声调,放轻脚步。但小孩天性好动。在博物馆上课,控场成了第一关。
曾在民族服饰博物馆开课的张馨告诉芥末堆,“以前试过做打卡寻宝,大家会非常激动地在馆里狂奔,小朋友疯起来,就担心撞到玻璃,更担心撞坏展品。”
设立规则成了进馆的必修课。涂思美育创始人陈柯伊表示,每节课程,第一步就是学博物馆礼仪。“核心校训是尊重,尊重文物,不能碰它、摸它、砸它、踩它;尊重老师同学,有一定纪律性;尊重桌椅板凳,不在上面刻字。”
△ 涂思美育的学生准备进馆。
当然,这不意味着博物馆课堂是沉寂的。“我宁愿让你闹,也不希望你特别静。”崔炳松说。崔炳松是同济大学海洋地质硕士,2015年,他偶然接触到了博物馆讲解及课程设计。
崔炳松认为,博物馆教育最重要的,是吊起孩子对博物馆的兴趣,将科学的解释,转化成他们乐于接受的内容。
在中国地质博物馆讲火山时,崔炳松会告诉学生,研究一个火山,可以想象成给人看病。“先是看气色,有时要你吐舌苔;同样地,我们可以观察火山的大小、颜色,做出初步诊断。有时看病要抽血化验,我们就给火山采样。遇到‘骨折’化验不出,我们就用超声波,给火山‘拍片子’。”
博物馆课程有许多低龄学员,因此,儿童化用语也很有必要。“很多讲解员背专家写的稿子,专家从科学的角度保证知识准确性,但对小孩来说,这并不友好。”崔炳松说。
为了让学员更直观地理解一些概念,老师还会采取言语之外的阐述方式。
比如,在国博瓷器展厅,怎样让学生理解瓷器釉上彩和釉下彩?张馨的办法是通过小游戏:先让学员在纸杯上画画,贴上透明胶;再将纸杯裹上透明胶,给他们作画,感受先画花纹与先上釉的区别。
跨学科式设计:不只在美术馆学艺术
“聪明的你,知道现代艺术和当代艺术的区别吗?”李思琪坐在“太空舱”中,给学员录了段科技感满满的预习视频。今年加入涂思美育后,李思琪以北京百子湾今日美术馆《叶锦添:全观》展为载体,设计了一门跨学科式的博物馆课。
在她看来,叶锦添的展览并不好理解,他的艺术创作,融入了时间、空间及生命科学等元素。因此,每一节课开始前,李思琪都会让学生先通过视频进行预习。她告诉学员,“欣赏当代艺术的时候,好看和漂亮已经不再是重点,而是要关注艺术家的创作动机。”
为了让学员不要用二元对立的方式去看展,除了录制预习视频,李思琪还设置了课前工作坊:她给12名学员各发一块布料,让他们创作属于未来世界的衣服,再披上它进馆。
△ 一个男孩说,他在根据《我是世界》这款游戏创造一个未来角色。
“有孩子用颜料甩出了几个彩色点子,觉得很好看,就会有意地这么画。这是一个很好的艺术创作过程。”李思琪觉得,整个过程让她很是惊喜。
△ 李思琪帮一个女孩展示待完善的作品。
叶锦添展览交织着声、光、电,艺术只是课堂的一小部分。“第一个目标是怎么感受和观察当代艺术,并通过跨学科的延展,拓展科技和未来的知识。”李思琪说。
比如,通过展品“精神DNA”,理解艺术家如何传递自身情绪;通过朋克、宇航服与登月故事,让孩子想象未来世界;通过海洋照片与海洋垃圾,让孩子思考环保;通过达芬奇画作“天使报喜”与宋徽宗的考题“踏花归来马蹄香”,感受东西方如何表达“看不见”的东西;通过机器人Lili与孕妇Lili,讨论人工智能与图灵测试......
△ 这个作品名为“手机”。通过蓝色的灯管,李思琪在介绍科技和海洋的关系。
当代艺术没有标准答案,博物馆课程也是如此。“做课的难度在于,如果使用大量的开放式问题,老师很难把控课堂走向。”李思琪说。不过,她仍然看重给孩子自我表达的时间,“这是他们逻辑思维和批判性思维发展的过程。”
在博物馆上课时,老师的思维也需要随时保持想象力。比如发放特殊道具夜光纸和小星星时,一位男孩拾起地上一片羽毛,询问老师“这是什么?”助教微笑着告诉他,“这是送给你的特殊幸运礼。”
兴起的博物馆教育,需不需要标准?
陈柯伊作为涂思美育的创始人,三年多来,对博物馆教育的起色有着直观的感受。“最初做市场推广时,两三百块的课,家长都会觉得非常贵;现在,家长反而倒过来问我们,‘这个展览你们开不开课?’”
需求的变化催生了许多做博物馆教育的群体。除了专注课程研发的机构外,还有些艺术类机构拓展品类时,打起博物馆教育的名号——比如在博物馆上美术课。此外,随着研学旅行、综合实践课程等相关政策的出台,部分传统旅行社、OTA,也将博物馆课程嵌入其业务之中。
实际上,张馨即是从最初的公益博物馆活动,转向与机构商业合作。不过,张馨告诉芥末堆,“甲方一般不会考虑讲解的效果,他跟家长说有这个课程,然后包给我们,根本不会问孩子学到了什么,打完卡,家长就买单了。”
这也是张馨自研课程的部分原因。不过,做课程并不容易,“这种东西没有课标,什么是好,什么是坏,完全自己把控。”张馨表示。
圈内人对博物馆教育的效果评价常各执己见。“有人会认为,博物馆是一个非常开阔的领域,没有必要通过严格的课程设计,让所有的探索在框架内进行,可以完全天马行空。”张晓扬说,“另一种观点来自学校,需要让教育局领导、老师、家长看到教学效果。”
△ 5月25日,涂思美育的学员在叶锦添展参观“悬浮城市”。
现有的评估体系是多元化的,各家根据自身的经验,提出相应的能力培养目标。例如,尤里卡教育注重审美能力、自信与共情等;涂思美育则围绕艺术感知、跨学科应用等能力设计课程。
“没有最对的标准,但不建立标准,我觉得很难让这件事情有着更长远的发展。”陈柯伊说。
商业化之路:嵌入游学研学,线上产品涌现
不同的博物馆有着不同的主题。以博物馆为载体的教育,虽然产品设计难以标准化,但在产品执行上,标准化有着很大的可能性。
尤里卡2015年开始做以人文历史类为主的博物馆课程。“我们的课是一个一个的产品小模块,再把这些小模块,组成不同天数、不同主题的研学游学产品,直接to C、to B以及to G。”张晓扬说。
这也得益于博物馆定位的变化。国务院2015年公布的《博物馆条例》提出,教育部门应鼓励学校结合课程设置和教学计划,组织学生到博物馆学习实践——教育成了博物馆的首要目的,在这之前,教育这一功能是排名最后的。
张晓扬看来,如今的博物馆教育已不再是一个小众市场。“我们服务的对象完全超越了过去,产品出现在游学、研学中,出现在综合实践课程里。”
博物馆教育的产品自身也在不断进化。
2019年初,涂思美育联合故宫紫禁书院推出线上音频、视频产品《你好呀!故宫》,并打造IP形象松鼠“涂涂”。同时,涂思美育还配套了教学材料包,加线上课售价108元。“你可以拿着我们册子,听我们音频,看我们的视频,自己去博物馆学习。”陈柯伊表示。
据悉,该课程的销量已经近十万份。这个数字对线下课程而言是很难超越的,毕竟一名线下老师带的学生最多就十几个。
△ 《你好呀!故宫》音视频课及课程材料包。来源:喜马拉雅FM、涂思美育
“前三年我们主要是线下授课场景,做了400多套课程。”陈柯伊说。涂思美育的线下课接近600元一节,去年营收在千万量级,实现了收支平衡。而在未来,更多的线上流量也将反哺线下。“不是说听完线上课就不去看了,而是让孩子能够在线下获得更好的体验。”
融合不止于社会机构。虽然去年中国的博物馆吸引了近10亿人次迈入,但部分博物馆仍然只是在“堆砌文物”,缺乏应有的教育内容。
深圳关山月美术馆推广教育部主任许中云曾撰文指出,从表面看,一些馆拥有国际领先的教育形式和内容,比如家庭项目、学校项目、儿童项目、公众项目、社区项目、障碍项目等,但是走近看,能够真正提供丰富深厚的科学、人文、艺术体验的教育活动,少之又少。
随着博物馆自身的公共教育部门的增大,市场化博物馆教育机构开始呼吁共建课程。陈柯伊说,“无论是故宫博物院、国家博物馆,还是一些民营私立博物馆,都把教育放在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上,这就是一个突破。”
本文作者:知风
芥末堆 记者
通过教育更好地认识自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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